奈桔——独木
时间线在白灵山之前）
“据说若将羊和豹同置于独木之上，放入湍急江流中，连如此天敌都可同舟共济。”
桔梗说出上面这句话时带着不完全的笑容，语气显然也毫无劝诫力度。
“这是我听你说过最天真的一句话。”奈落皱起眉头，独木靠岸的那一刻除了重归厮杀还有什么结果？天敌的比喻也忒无趣，他当然不是羊，也不妄想在她面前成为豹。或许，虽然他永远也不会说出这种“振奋”的话来——苍鹰和五步蛇也就勉强罢了。
你看，我不是把你从天上拽下来了吗？
虽说奈落内心的反驳已经可以堆满整个房间，但毕竟隐而不发，触手动作也迟缓了些许，把本来要推到桔梗那边的妖怪尸块砸进墙里——桔梗说那话前他搞了不少类似的小动作，伤害是不可能的但嘲讽性极强，仅仅出于某种想看眼前人狼狈的恶趣味。
说白了就是共同危机还不够大，还有闲情逸致。
其德城已经荒废许久了，但统治者依然野心勃勃，希望能用八方人类和妖怪的鲜血来滋养城下的禁咒。这个路口一圈法阵那边城门贴满符咒的，再发布请人来城中除妖的悬赏——自然是有去无回。桔梗提前调查了传闻，多留层心思却仍是措手不及，再加上突然出现在城中的奈落——
“这个削弱灵力的法阵还真巧妙。”两人一碰面，奈落就对城主的布置发出了由衷赞赏，“桔梗。连你也变成这样，其他巫女可能早就任人宰割了吧？”
“……你也很厉害。”桔梗直勾勾盯向奈落恢复缓慢的伤口和被血黏在一起的长发，“是半妖的缘故吧？禁锢妖力的符咒对你作用还不明显。”
奈落变了脸色，却控制得出奇好：
“我看上去很狼狈？”他用一种少见的语调说道。
“你自己判定就够了。”桔梗也就那么肯定他。
“是——”奈落的平静霎时迸裂成冷笑，“桔梗啊！毕竟你这副身体可不会流血破损——如果到那种地步就太可惜了不是吗？”
“至少我还敢接受。奈落。”
“真的？”
谁也无法说清是箭先离了弦还是骨刺先从阴影里腾袭而出。桔梗用第二箭把奈落的骨刺炸得粉碎，奈落暂时无法用出结界便打破走廊隔墙躲过一劫。而那只箭继续向黑暗中穿去，打在了某些攻击设置的启动点上。
瞬间四周墙壁上皆有红色纹路亮起，幻化出大量妖物涌潮般冲向奈落桔梗，虽然质量不高但毕竟无穷无尽，再加上两人均已受伤一时间竟有些棘手，才形成如此局面。
并肩作战？远远谈不上。说是合作也转瞬即逝。
正侧面法阵齐亮，三波妖怪几乎同时袭来，桔梗以余光予奈落一瞥，似乎对方未做任何表示。破魔箭连珠射出，妖物闪身躲避不由得挤聚动作稍迟，数根触手自下而上突刺将其贯穿，瘴气虚掩箭矢清理漏网之鱼。
抑或有时奈落极不情愿般示意，桔梗轻轻一笑扬长弓灵力光芒耀眼逼退妖物引起戒备，猛然从另一侧击出备好咒符令妖群大乱，其间奈落隐蔽气息猛然爆发袭击，瞬间便可让对方死伤大半。
这种合作，比椿与桔梗的争强求胜，奈落与其他妖怪的各怀鬼胎都更紧密自然。原因自然不是某半妖良心发现决定一致对外或某🧙巫女放下戒心把对方当同伴。只是次次战斗中对彼此已了解得无比透彻难以隐瞒手段，又或者回回斗智对彼此策略及思考方式已了解七八分早能知晓意图，这才表现得行云流水环环相扣，叫人看了称赞一声“多年生死与共的战友”也“不过分”。
……若这话给桔梗听见不过是冷言几句，奈落知道了冷笑之后是什么行动就难以预料了。
还有，独木是要靠岸的。
奈落挥动触手轻易击透两只妖物的头颅，无需思量就觉察出这里的法阵已经削弱不少。
是的。
独木是要靠岸的。
他本以为那些法师妖怪杳无音讯是因为这座城里有强大妖怪，吸收后可以炼成更好的躯壳。没想到只是些法阵，难以利用，又造成这么……一番荒唐。
弱小者就是这样“并肩战斗”的吗？的确是属于他们的方式。
桔梗……起初她几次生涩的配合立马浮现在脑海，甚至偶尔会为他的配合而惊讶
死后生前都是独自战斗吗。
果然，在成为强大的巫女后就要迎接孤独的命运呢。如果是你的话，居高临下看着那些家伙的心情恐怕不会那么好受吧？
那还真是太好了。毕竟我们是同样——
不，并不是殊途同归的意思。桔梗。从诞生起我就知道凭什么——
憎恨你。
还是这样说。
“奈落。”妖怪在他身前化成粉末，桔梗蹙着眉，不无调侃地说道，“终于大彻大悟想要自我了结了？”
“你的善良可真麻烦。桔梗。”
桔梗当然明白他的意思。而且即使她不动手，那只妖怪也不至于置奈落于死地：她倒要看看这家伙受她的人情会不会像被她揭穿心情一样难堪。
“这个法阵很快就能破。”她望着四周几近透明的咒文图案，“你大概已经做好防备了吧，奈落。”
“桔梗，有这种闲心不如想想我回复妖力后你该怎么办——你还有几支箭？”
“我有那个结界。”
“……”
看着奈落阴郁的表情，桔梗也无心忍耐，一下子笑出声来。依然属于少女的清脆笑声在空荡荡的城里回荡着，在以两人为中心堆满血肉和短箭的街道上响着。
连奈落也不好讽刺什么。他感到身上有什么禁锢在消失。独木快靠岸了，他只是想着。
但或许。或许可以再晚一点。绝对不是永远地晚下去，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、渴望什么。只是现在，等一下。
等一个让人恍惚的瞬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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